第439章 你配做她父亲吗?

作者:番茄炖栗子
    一股强横无比的力道骤然袭来,晏铮运劲抵挡,却被震得后退三步。
    对方又是一声轻笑:“功夫不错。”
    下一刻如鬼魅般掠到他身前,修长苍白的手掌往胸前一印,晏铮顿觉五内俱焚。
    他喉头一腥嘴角溢出鲜血,可脚下分毫未动。
    竟是生生硬扛了此招!
    那人眼底闪过一分惊异:“倒是个硬骨头,可惜了。”
    语毕便要挥掌落下,楚若颜看得心胆俱裂,挣开下人的手直扑过来。
    “不要!”
    她横在晏铮和那人之间,帝王眼神瞬间沉凝,拽住她的肩膀便调换了身位。
    只看他用后背迎上去,顷刻就要毙命。
    楚若颜灵光一闪大喊:“父亲手下留情!!!”
    那人动作微滞,手掌心堪堪停在离晏铮后心一寸的位置:“你叫我什么?”
    边说边朝楚若颜看去。
    等看清她容貌的霎那,浑身剧震,一直无喜无悲的脸上仿佛被撕开条口子:“青儿……你醒了?!”
    青儿?
    楚若颜突然想起兄长说过,母亲的闺名里正有一个青字。
    果然,眼前这个可怖如魔、出手就要人命的男人,便是她生父
    ——摄政王。
    “父亲,是我,我是渺渺!”楚若颜连忙说道。
    摄政王目中浮起一丝疑惑:“渺……渺?”
    跟着似乎想起什么,原先的情绪骤然消失,又恢复成先前那般漠不关心的模样,“你来做什么。”
    楚若颜再度愣住。
    失散多年的父女重逢,就算没有话本子里那些撕心裂肺抱头痛哭,也不至于这般冷淡吧?好像她不是亲生的一样……
    小娘子深吸口气平复心绪,瞅见晏铮嘴角的血迹,连忙拉着他上前:“父亲,这是晏铮,是我的夫君!我们是来……是来梅山探望母亲的!”
    说到母亲,那人的目光才略微柔和了些,可听到夫君二字,又面露厌恶:“晏家人,做不得你夫君!”
    楚若颜微怔,晏铮目中戾气一闪:“敢问摄政王,有此一说,是因我父灭了你云家天下?”
    摄政王蓦然偏头看向他,目光淬冰。
    晏铮半分不避迎上去,看得楚若颜心下叫苦。
    她这夫君哪儿哪儿都好,怎么就是跟岳丈没缘分?
    从前被养父视作大敌,防贼似的盯。
    如今又跟生父一见面就掐起来,苦了她这贫瘠的脑子,实在想不出调和之法啊!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邪魅的声音斜插进来:“是吗?那你就配做她的父亲吗?”
    摄政王头也不回挥出一掌。
    身后梅花如雨落下,一道红衣身影随之飘落。
    只不过动作远不如以往流畅,甚至落地时站不稳,晃了两晃好像受了伤。
    “二哥!”楚若颜惊喜唤道。
    云琅笑着冲她扬扬头,转过来看向生父时,满脸讥讽:“怎么?被我戳中痛处恼羞成怒了?可我哪里说错了,她寒疾发作朝不保夕的时候你在哪儿,她不得不亲手烧死被炼成药人的大哥时你又在哪儿?你没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如今居然还想要她夫君的命?姓云的,你配吗?”
    那人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
    云琅目光顿沉,心头怒火愈盛:“又装死是吧?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你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吗?看招!”
    金丝折扇倏地挥出,直取生父面门。
    楚若颜嘴角微抽,想不到自家二哥说动手就动手。
    只见摄政王右手执着梅花,左手迎敌,身姿飘然若仙,两指一错便轻而易举地夹住扇柄:“你不是对手。”
    “是吗?”
    云琅诡秘一笑,扇尖忽抖,射出两枚钢针。
    楚若颜惊呼一声瞪大眼,却见那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了开。
    嚓!
    一声轻响,那两枚钢针没射中人,却射中他手里的梅花。
    顷刻间花瓣碎落散了一地。
    而一直无情无绪的男人,眼神瞬间幽如荒渊:“你敢弄伤她的花?”
    云琅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便觉喉头一紧,被他生生掐住。
    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不过几息功夫,他便青紫了脸。
    楚若颜吓得一激灵,大喊:“父亲快住手,那是二哥!”
    可摄政王充耳不闻,掐着云琅脖子的手越收越紧。
    晏铮见势不对低喝一声“影子”。
    少年挺剑刺过去,可对方眼也不抬,只一挥袖便将他逼开。
    “花!刺花!”
    楚若颜叫道,影子依言而行,晏铮也同时出剑。
    那道苍冷孤绝的人影终于动了,松手保花,云琅就像烂泥似的瘫软下来。
    “二哥!!”
    楚若颜飞奔过去,但见兄长脸色青紫,已经要闭气。
    晏铮立即度过一阵内息,他干咳两声醒转过来,虚弱道:“救我干嘛……”
    帝后一愣,只听这位百晓阁主恹恹道:“死在他手上……不挺好吗?免得身上还流他的血……恶心。”
    这话里话外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
    楚若颜心头颤了颤,轻斥:“胡说什么,我已经没了大哥,你难道还想让我没了二哥吗?”
    云琅默然不语,半晌,才极轻说了声:“我带大哥见过娘了,可她,还是没醒……”
    楚若颜咬紧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大哥被烧成灰,就算娘不认得也很正常。
    可只要一想到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就像被上百只蚂蚁啃咬,痛得无法呼吸。
    晏铮见状握紧她的手,楚若颜黯然笑了笑,冲他摇头示意无妨。
    “皇上娘娘,你们快看!”
    玉露突然叫道,众人望去,只见摄政王一跃而起,从周边树上摘下梅花。
    可摘了十几株都不满意,他便又回去弯下腰,一片一片地开始捡方才掉落的花瓣。
    动作之小心、神色之温柔,仿佛在呵护什么绝世珍宝。
    等最后一片花瓣捡尽,身影一闪消失在梅林之中。
    云琅重重呸了声:“装模作样!以为拿娘亲最爱的梅花就能唤醒她吗?一个梦做了十几年,还不肯面对,懦夫!!”
    楚若颜这才明白他如此护梅,是因为母亲。
    眉头微微一拧:“二哥,父亲他……一直都是这样吗?除了照顾母亲,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包括……孩子?”
    “别叫他父亲!”云琅冷声打断,眉目之间满是阴郁,“你方才也看到了,这人自从娘亲浑噩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除了种花就是摘花,身边的人也全被赶走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咳咳咳咳!!”
    他一激动牵扯伤处,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秦易儒直到这会儿才跑过来,一看情形大呼小叫:“我的琅祖宗,你怎么又又又跟你爹动手了?从你回来都七八次了吧,这新伤叠旧伤的,你是真想死在你老子手里是吧?”
    云琅哼了声,任由老爷子折腾一番,才问:“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秦易儒听到这话有些心虚,忙冲帝后打眼色。
    楚若颜看得好笑,道:“是我从没回过梅山,所以想来看看。”
    秦易儒松了口气,云琅若有所思:“回来也好,早晚你都是要见娘亲的,渺渺,我先带你上山,好好休息两日,养足了精神咱们再去看娘和大哥。”
    楚若颜点头应下,一名侍卫突然走上来,手中捧着一支竹筒:“皇上,京城里飞鸽传书,请皇上过目。”
    晏铮接过一看,剑眉微拢。
    楚若颜问:“出什么事了吗?”
    按道理不应该啊,有姑父坐镇,还有顾隼、谢知舟、梅鹤轩那些多大臣,总不至于他们离个一时三刻就出岔子吧?
    晏铮将信条交还给侍卫:“放心,没什么大事,是西疆使团到了。”
    “西疆使团?”楚若颜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西疆王殁了,西疆使团想迎她这个圣女回去,不禁笑问,“不知皇上是怎么吩咐的?西疆使臣见不到我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
    晏铮冷哼:“岂由得他不罢休?我已吩咐孟扬去寻个和你相似的女子,暂时留在中宫敷衍他们,若是等不及离开最好,非要等我们回去,到时再收拾他们也一样。”
    楚若颜点了点头,云琅忽道:“是西疆来人了?那你们可得当心些!”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正要问此话何解。
    老爷子忽然一根针扎在云琅后背上,痛得他龇牙咧嘴:“轻轻轻轻些!您老是想要我的命啊!”
    秦易儒哼哼:“还知道痛啊?有什么话回去养好伤再说,少在这儿逞英雄!”
    于是一行人只得先上山。
    京城,皇宫。
    孟扬看着帝王密信目瞪口呆。
    “找和皇后相似的女子,我上哪儿找去啊?自从上次裴忌送什么小燕阿婼进了宫,这宫里边上上下下都被清过一遍了,突然之间我难不成大变活人啊?”
    孟扬一通抱怨,旁边的曹阳皱起眉:“孟统领,此事还需尽快,西疆使团今日已经抵京,就算推脱皇上有恙不便见客,可皇后娘娘毕竟是他们的公主,还是圣女,若执意要见,我们并无理由拒绝。”
    谢知舟也道:“依皇上的意思,是想拖延为上,可再怎么拖也得有人才行,孟统领,此事怕是还得劳烦你……”
    孟扬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们这么看重我,但我真的无能为力,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找人啊?要不,你们看我行吗?”
    众人由头到脚将他审视一遍,纷纷摇头。
    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扮得了温婉端庄的皇后娘娘?
    一直没作声的顾隼忽道:“听闻楚家的二姑娘不是今日回来吗?”
    孟扬一呆,谢知舟猛点头:“对啊!楚二姑娘性情温婉,又知晓大义,请她来扮皇后娘娘,正是不二人选!”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孟扬,后者举手投降:“好好,我去、我马上去请!”
    楚家。
    虽已摘了国公府的匾额,可与以往并无二致。
    楚若音怔怔在大门口站了许久,想起从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碧荷道:“二姑娘,咱们快进府吧,夫人和三姑娘肯定在里边儿等您,还有皇后娘娘不是说有个惊喜要给您吗,快进去瞧瞧吧!”
    惊喜?
    楚若音闻言摇了摇头。
    她的心早已跟那人去了,这世间种种再惊不起波澜。
    举步迈入府门,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禁军统领孟扬赶了过来。
    府内正厅。
    小江氏和楚若兰坐在主位上,也是不停地往外眺:“怎么还不到呢?不是都说好申时吗?”说完又对客位上坐着的人陪笑脸,“秦王稍后,若音她来了家书,我们也跟她反复确认过,就是今日无误,想必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晚到一会儿。”
    原来那人便是秦王慕容缙。
    他那日在宫里并未死去,而是服了老神医的龟息丸,作假死状。
    之后被偷运出宫,让这老爷子妙手回春给救活了。
    只不过伤情太重,断断续续好几个月才清醒,又花了好一阵子接受母兄惨死、江山易主的消息,等回过神来寻她时,就拖到了现在。
    慕容缙一身青袍,头戴白玉冠,腰间的束带也是花了两日功夫买来的,便是想以最好的面貌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他此刻心里仿佛爬着千万只蚂蚁,只能双手紧紧按住膝盖,忍住冲到门口一窥芳踪的冲动:“夫人放心,本王之前耽搁她这么久,如今只是等上一等,不碍事的。”
    小江氏和楚若兰松了口气。
    到底是位王爷,能陪着她们在这儿等上一两个时辰已是不易,更难得还没发火。
    可这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人都没回来。
    小江氏忙派人去打听,这才知道楚若音今日在大门口,就被孟扬给截走了。
    慕容缙心头猛地一沉,又听那下人战战兢兢道:“而且孟统领还说,一时半刻,二姑娘回不来,还、还让二姑娘把包袱细软一并带进宫,说是、说是要暂居坤宁宫。”
    “什么?暂居坤宁宫?”小江氏倒吸口凉气,慕容缙也攥紧拳头。
    这晏铮什么意思,娶了她姐姐还不够,如今还想姐妹共侍一夫吗?
    小江氏显然也想到这一层,忙道:“秦王莫急,说不定只是皇后娘娘想妹妹了,所以暂时让若音进去住一阵……”
    “若真如此,那也断没有宿在坤宁宫的道理!帝后同寝,难不成还要阿音在旁伺候吗?”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