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就是她,她是喻瑶。
作者:蒜蓉豆皮
回去的路上,喻瑶不停问谢挽之: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会死?”
谢挽之毫无反应地飘在她身边。
“是不是苏明和你说什么了?话说,他的身体就躺在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谢挽之只回答了后半句:
“那不是他的肉身,占据‘苏明’肉身的鬼已被我吞噬,等一段时间后真正的苏明自会醒来。”
喻瑶震惊:原来苏主任是被附身了!话说,她们学校是不是阴气太重啊怎么这么吸鬼……一个语文组就招惹了三个……
她还是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找你?”
谢挽之说:“他知道我生前是谁。”
喻瑶惊道:“是谁?”
“他并未多说。”谢挽之眼睛露出一丝迷茫,“他叫我人神。”
喻瑶:“……人参?”是说谢挽之很滋补吗?
谢挽之更迷茫了:原来苏明说的是人参吗?
他难道是个人参妖变成的鬼吗?
“他没说别的什么吗?”喻瑶摇了摇谢挽之的袖子,打断他发呆。
谢挽之沉默片刻,摇头。
喻瑶怀疑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不是这样。”
谢挽之不想让喻瑶知道苏明说他们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
他早已死去,何谈活着,如果只是魂飞魄散,那倒也是解脱,时机到来的那一刻他会不假思索地将生的机会让给喻瑶。
他想,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甚至堪称一个好消息,他可能已经找到了让喻瑶不死的解法。
喻瑶感觉谢挽之怪怪的,但她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转而问道:
“你吞了那个鬼,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谢挽之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异样,然而等回到家后,喻瑶便一语成谶,谢挽之果然开始胃痛。
这次,谢挽之的反应比上次要轻许多,只苍白着脸色疼了一会儿,便从口中吐出了一只甲壳虫似的黑色小虫。
与上次一样,小虫落到地上,便一动不动,已然是死物。
甜朱凑近看了那只甲壳虫一会儿,说:“这次吐出来的是彭琚呢,上尸虫。”
喻瑶抱住虚弱的谢挽之,用手指帮他揉太阳穴。
“彭琚……我查过,我记得彭琚是掌管物欲的尸虫。”
甜朱笑着说:“是的呀,喻瑶,你的鬼吃了个贪心的家伙耶。”
喻瑶渐渐不语。
所以,这意味着谢挽之身上有值得苏明贪图的东西?
她下意识摸上谢挽之的脸,蹙着眉,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你的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知就这样看着谢挽之发呆多久,等喻瑶神思回笼,是因为空气中的气温渐渐降低。
谢挽之睁开了眼眸,黑色的眼瞳直直对着喻瑶的脸。
他被她的温度感染太深,生生从虚弱的状态下转醒,脑中只知道此刻女人手掌的温暖。
喻瑶欣然:“你好啦!”
谢挽之一言不发地从她怀里抬起头,直接含上她的双唇。
喻瑶:啊啊!这两天预判了这么多次,原来是在这一次啊!
鬼的气息将她包裹,她的一切在幽冥鬼气中逐渐升温,在冰冷的空气袭来的一瞬间,喻瑶忽然留意到室内通明的光线。
“等等!窗帘!”喻瑶连忙按住他的手。
鬼化的混沌小谢充耳不闻。
喻瑶用力去推他,但是因为被亲软了力气,几次都未能成功:
“太亮了——”
谢挽之缓缓抬起头,长发随之在喻瑶的腹部游移,似冰凉的手指于其上缓缓游.走。
他静静地看着喻瑶:
“怎么?”
“大人!您也算饱读诗书,难道没听过——”喻瑶突地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戛然而止。
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复看向她的脸,歪头语调平淡:“什么?”
他的面庞白净,衬得双眼漆黑似魅,圣洁又邪恶。
喻瑶只能用手背遮住视线,因他的行动而猛地颤了一会儿,又剧烈喘了一阵气,呜咽般细声低语:
“你这叫,你这叫白日宣——”
最后一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是么。”谢挽之将沾染她气息的手指递向她的唇角,“那不如,现在便来做你不好意思说出的那个字罢。”
话音落下,喻瑶的足趾猛地绷紧。
-
谢挽之本来就是休息到一半被喻瑶唤醒,等一切结束后,他便再度昏睡过去。
等喻瑶次日一早醒来时,谢挽之才一同转醒。
喻瑶问他:“现在还难受吗?”
“不会。”谢挽之沉吟着按着额角,“思绪比从前更清明了。”
每一次吐出三尸虫,他都能感觉到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好似封锁的那一部分被释放出来。
这算是好事吗,谢挽之也不知道。他是鬼,力量越强大,只会让他鬼化时愈发不受控制。
“大人,那您以后是不是会变成很聪明的鬼?”喻瑶一边收拾出门的行头,一边笑着问。
谢挽之冷冷看着她:“你是说我现在不聪明?”
喻瑶立刻肃容:“更聪明的鬼。”
“哼。”谢挽之看着她一身藕粉纱裙,“你要去哪儿?”
“昨天我们去的那条河边呀,今天我们一家人去玩水。”喻瑶指了指胸口的骨链布包,弯眼笑,“包括您。”
谢挽之冷笑,谁会对玩水感兴趣,幼稚的凡女。
一个小时后,谢挽之附在喻瑶身上,拧眉凝神,一脸专注地手持石子打起了水漂。
喻瑶:……刚刚一脸勉强说只玩一次的谢挽之,已经连丢十几次了呢。
她与谢挽之共用视野,看见谢挽之丢出去的石子在水上弹了两下,便笨拙地跌了下去。
表妹在一旁大笑:“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毛了!”
谢挽之满脸阴沉。
喻瑶:不要用我的脸做这么可怕的表情!
“您要注意手腕的动作。”喻瑶接过身体的使用权,温声和鬼说,“感受我的动作噢。”
喻瑶将石子持平,调整射角,紧接着轻巧抛出,石子在湖面上似精灵般灵活地连跳数次。
和谢挽之笨拙的石头形成鲜明对比。
谢挽之抿了抿唇,非常认真地学习了喻瑶的动作,好似只要事关学习的事情他都是这么认真。
当他连手持石子的姿势都调整的一模一样时,喻瑶忍不住想:
如果小小的谢挽之去小学读书,一定是每节课都会把腰板坐得笔直,把作业上每一个字都一笔一画认真写好的乖学生。
然而乖学生手中的石子丢出去,噗通一声,再度笨拙地扎进水里。
谢挽之:“……”
他自闭地从喻瑶身体里飘出来,去一旁的树下冷静。
“不玩了?”喻瑶压低声音问他。
谢挽之一脸清冷:“稚儿之戏,不值沉溺。”
喻瑶在心中默默:谢挽之好像一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幼稚男。
表妹在水边叫她,喻瑶回头喊了一声“来了”,又对谢挽之说:
“那我先去玩咯?”
谢挽之示意她“去吧”。
喻瑶歪着头笑盈盈看他:“您要在这里等我哦。”
说完,她提起裙子向水边跑去。
喻瑶和表妹混在一堆小朋友间,一起捡石头,她父母就和兄弟姐妹在一旁的营帐下避阳唠家常。
突然,她和表妹挤眉弄眼地暗中沟通一眼,而后心有灵犀地借了旁边小孩的水枪,猛地射向木呆呆站在一旁的老爸。
喻瑶的爸爸被滋了一身水,吓了一跳。
她表妹在一旁大笑,喻瑶则捂着脸轻笑。
“谁干的!谁干的!”喻瑶爸爸笑着指向她们俩。
喻瑶把水枪还给小孩,指向无辜小朋友:“他干的!”
端着水枪的小朋友横遭陷害,在稚嫩的年纪提前感受人间险恶。
小朋友大叫一声,端起水枪对准喻瑶:“坏女人,看枪!”
喻瑶低呼一声,笑着弯腰躲避,手掌顺势在浅浅的水域里一摸,手中摸到一个奇异形状的石头。
她微微一怔,把石头抓出来,低头一看,霎时笑了。
水柱向她嗞来,晶莹的水滴在她的发梢附近四散,折射出粲然耀眼的光泽。
喻瑶发梢挂着水滴,在明艳的天光之下,霍然转身看向谢挽之。
她用口型无声地说:“看!”
盈盈的水光缭绕着她周身,喻瑶的一切都好似笼着生辉的光晕,她对着谢挽之冁然一笑,手中摇晃的,是一颗心形的石头。
谢挽之站在树下看着她充满生机的笑脸,死去的心里忽然感受到了属于人间特有的宁静与祥和。
这个世界有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谢挽之静静地注视着喻瑶的身影:
她不只是别人口中的跳脱活跃,也不只是她竭力装作的娴静恬淡。
她柔韧,善良,可爱,烂漫,敢爱敢恨……
她就是她,她是喻瑶。
一时间,天地万物都好似短暂停滞,紧接着流云飞转,白云苍狗,山水异形,世界化作无数方块重新排列组合。
不可胜数的白色光点向喻瑶的身体聚集,她成为一个巨大的发光体,耀眼灼目。
命运的机括被拆解,紧密运行的齿轮向四处飞散,又按照另一种安排重构,重新严丝合缝地运行起来。
只是一个眨眼,世界似纸张翻过一页,天地万物回归原位,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凝滞的水滴掉落在喻瑶头上,河水再度流动,世界重回喧嚣。
喻瑶毫无察觉,仍旧笑着对谢挽之挥手。
“姐。”喻瑶忽地听见表妹怔怔地叫了她一声。
喻瑶笑着回头,眨眼看她。
表妹呆滞地从地上起身:“你怎么突然……突然变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