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别来无恙

    甲舍今日发生件大事。
    穆家被世家排挤，穆茹婷受到牵连，曾经的诗社成员默认她已退出，江慕宁虽然还在，但因江家献美人谄媚燕帝，也有些不受待见。
    诗社私下集会时，有人醉酒提到安贵侍，江慕宁一气之下动起手，一群人竟扭打起来，不知哪来的短箭刺中江慕宁手臂。
    燕小金啧啧：“这次学考江慕宁要完蛋咯！”
    手臂受伤，提笔都困难，她怕是没法留在甲舍了。
    这些事与宋观澜关系不大，她心底惦念着赤霞园的事，今夜之后得找机会探探裴妙雪的口风。
    下学后，宋府马车驶向赤霞园。
    丛青驾车，忽而叩响车门，低声提醒：“娘子，后面有人。”
    难道傅饶玉还没打消戒心？
    “是皇城司的人？”
    “不像，对方只不远不近地跟着。”
    世家娘子进烟花地寻欢实属常态，贸然对付身后的人反而显得刻意：“不必管她们。”
    宋观澜让丛青在园外接应，她孤身进了赤霞园。
    几乎是进门的瞬间，一道幽怨的目光射来，她只当不知。
    前来给她引路的龟婆被人推开，永郎挥着帕子轻哼，似嘲弄又似调侃：“娘子，今儿怎么没带侍卫来呀？”
    要不是忽然出现的侍卫，他早吃了这美人解馋，心里记恨着呢。
    宋观澜再度扮演骄矜的世家娘子，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怪奴多嘴！”见她发怒，永郎立即换话题：“奴给您留了最好的雅间呢！”
    她脸色稍霁：“还不带路？”
    所谓最好的雅间，正是她和傅娆玉用的那间。
    龟婆送来酒菜，永郎贴着她的腿坐下：“奴给娘子倒酒。”
    宋观澜先他一步拿到酒壶，各自斟了一杯。
    视线从他的腿移到他的脸，问道：“你做这行多少年了？”
    永郎一愣，下意识回道：“十几年了。”
    她疑惑不解：“十几年？可你那么年轻。”
    擦去脂粉的样子她居然记得，永郎心虚地抿了口酒：“娘子怎么问这个？”
    “我听闻京都近日有个很有趣的东西，你在这待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吧！”
    被美色迷晕的永郎瞬间警觉，听闻有禁军到处搜查神仙药，眼前的娘子兴许是其中一员：“有趣的东西可多了，娘子不妨说得清楚些？”
    “叫神仙药！听说吃了能让人如置仙境，可我跑遍京都都没见到有卖的。”
    她直言不讳，更是掏出装满金珠子的荷包扔到桌上，仰着下巴道：“我有的是金珠，只要你帮我找来，这些都给你！”
    永郎显然被她不谙世事的模样蒙骗了。
    他爱美色，也爱金银，今夜若能二者兼得……
    舔舔唇：“娘子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想了想，牵着宋观澜站起身：“娘子，随奴来！”
    出了雅间，二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僻静的阁楼。
    阁楼里陈设简单，中间一套桌椅，四个堆满书籍的书架，侧间一座屏风挡住内室。
    屋内有扇窗，靠窗的矮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零星散落地几颗黑子和白子似乎是随手摆放，毫无章法。
    宋观澜走到窗边，推开一瞧，下面正是梦萦湖。
    这间房不在赤霞园的建造图纸中。
    “天冷，当心风扑着您！”
    永郎关上窗，扶着她小心避开棋盘，在桌边坐下：“奴去给您拿神仙药。”
    趁他去内室，她抽出几本书翻看，全是些市井话本和普通诗集，似乎没有异常。
    永郎出来时目光划过她手中的书，手指翻转，一个小小纸包夹在双指之间。
    “娘子，这便是了！”
    他倒出一杯酒，将药粉和酒液混合，递给宋观澜，又接过她手中的书挨个放回书架。
    眼前书架蓦地摇摇晃晃，永郎脑袋昏沉，浑身失力，天旋地转间摔倒在地。
    什么时候中招的？
    永郎想起那杯酒，仅抿一口，药劲如此之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宋观澜动作利索地把他牢牢捆住，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只掐着他的脉搏问道：“兜售神仙药的账本在这里？”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脉搏加速了。
    她侧头凝神看棋盘许久，指下脉搏再次加速。
    没记错的话，永郎是严格按照顺序把书放回书架的。
    顺序，棋盘。
    他试着挣扎，绳索却越挣扎越紧：“这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我劝你快、快——”
    宋观澜接连从书架上抽出四本书，翻开验证心中猜想后，把书塞进怀里，缓步向永郎走来。
    直到此刻，他终于面露慌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脊骨错位的脆响淹没在书架倒地的混乱声中。
    此处僻静，再大的动静也没人听见。
    宋观澜打开门，按照记忆往赤霞园大门走，在二楼转角处察觉不对，没有乐音，也没有人声。
    太安静了。
    探头往楼下看去，十几个禁军堵在门口，莫寻玥正踩着楼梯向上。
    宋观澜后退几步，寻到一间无人的雅间，唯一一扇窗外是平静的梦萦湖。
    怀里藏着账本，绝不能碰水。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发出痛苦的呻吟。
    来人脸上蒙着面纱，淡漠无尘的眼中划过笑意：“关娘子，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