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列车

    “嘻嘻……”
    “陪我玩儿……”
    “起来陪我玩儿好不好……”
    “……”
    陈皮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躺在枕头上，陈皮短却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笔直的睫毛像是锋利的剑，睁开的刹那，眼神清醒。
    冰凉的丝绸像是水流一般扫过陈皮的脚踝。
    “陪我玩儿嘛……”
    悬在空中的红衣女人长长的双袖漂浮着。
    黑色的长发飘荡在陈皮眼前。
    陈皮眼神狠厉，动作迅猛地一把抓住了眼前女鬼的头发，睡觉也不曾取下的九爪钩朝着红衣女鬼的心脏抓去。
    他是土夫子，鬼这种东西，吓得了别人，吓不了他陈皮！
    “哎呀！”
    “你过分！”
    “你对我们下死手！”
    “我们要告诉天禄！”
    “……”
    叽叽喳喳的声音同时涌入了陈皮的耳中。
    陈皮的九爪钩抓着红裙嵌入了墙壁。
    他手里的黑色假发里窜出了一个小纸人。
    红色长裙里也钻出了四个小纸人。
    它们同时朝着陈皮飞来，贴在陈皮的脸上，拽他眼皮，扯他耳朵，揪他嘴唇……
    陈皮：“……”
    他哪里知道是这群小纸人在装神弄鬼？
    不过想想也是，除了这群小纸人，还有谁半夜闲的装神弄鬼？
    等小纸人们在陈皮的脸上发泄完怒火，陈皮才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小纸人们委屈地坐在陈皮的枕头上。
    一个小纸人听到陈皮的问题，立即双手叉腰站了起来，指着陈皮：“哼！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还不是为了帮你？我们去吓那个姓陆的了！”
    “哼！你都不知道那个姓陆的差点儿被吓了个半死！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小纸人坐在陈皮的枕头上笑得前俯后仰。
    “你的九爪钩刚刚差点儿把我撕碎了……”
    爱哭的小纸人完全笑不出来，它声音里带着哭腔，害怕地望着陈皮。
    “我差点儿就死了……”
    爱哭的小纸人绷不住了，哇哇大哭起来。
    它身边的小纸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哭什么？我们是不会死的！我们身体坏掉了，天禄能重新给我们剪一个身体的！”
    “还是好可怕……”
    爱哭的小纸人双手捂着脸，哭得身体都在抖。
    爱哭的小纸人忽然被一只手抬了起来。
    爱哭的小纸人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坐在陈皮的手掌心里。
    “别哭了！”
    陈皮依旧沉着一张脸。
    他扫了一眼手心的小纸人：“还不是因为你们吓我……”
    陈皮小声地说道。
    爱哭的小纸人顺着陈皮的手臂，爬到了他的头发里，撒泼似的到处乱滚，边滚边嚎啕大哭。
    陈皮：“……”
    好吵啊。
    该怎么才能让它不哭呢？
    其它小纸人正在讨论第二轮吓陆建勋的计划。
    “下一次我们出现在他家里！”
    “浴室！浴室！”
    “浴室好！浴室更让他害怕！”
    “还可以在他睡觉的时候！”
    “没错！”
    “我们要让他觉得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没工夫管其他事情！”
    “好！这个好！”
    “那裘德考呢？我们放过他了嘛？”
    “我们也去吓他！”
    “不行！这样的话就太可疑了！”
    “没有陆建勋，裘德考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
    陈皮听着小纸人们的讨论，挑了挑眉，还挺聪明的。
    那为什么周天禄那么笨呢？
    陈皮认真地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没直接说出来，否则这群小纸人又要撒泼了。
    ……
    蒸汽机喷出铁灰色的烟柱，发出尖锐的鸣笛声。
    火车包厢里，齐铁嘴一边吃饭，一边频频回头往旁边看。
    坐在齐铁嘴对面的天禄看到八爷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八爷，你一直看着佛爷做什么？”
    前往东北的火车副官买到了带床的包厢，佛爷此时躺在包厢里的床上，依旧毫无反应。
    “哎！”
    齐铁嘴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收回看向佛爷的目光，埋头吃饭，闷闷地说道：“我在想，我们到了东北该怎么办。”
    “人生地不熟，去哪儿找东北张家啊？”
    虽然齐铁嘴心里焦急，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食欲。
    天禄专心地吃着鲑鱼寿司，在火车上一份这玩意儿卖四块银元，要不是副官付钱，天禄铁定不吃这死贵的玩意儿。
    “到了再说吧。”
    副官将饭盒里的天妇罗夹到了天禄的碗里。
    天禄深谙礼尚往来，将寿司夹了一个给副官。
    副官朝着天禄笑了笑。
    看着他们俩动作的齐铁嘴彻底吃不下了。
    他看着对面的天禄，声音拖长：“天禄，我也要。”
    天禄看着仅剩下两个的寿司，朝着八爷露出笑容：“乖，八爷，你不要。”
    副官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齐铁嘴：“……你偏心！”
    天禄听不到，自动屏蔽八爷的声音。
    二月红看向天禄，问道：“吃红烧蹄髈吗？”
    是的，天禄、副官、八爷和二爷四个人，就二爷点得菜是国人口味。
    天禄目光忍不住落在蹄髈上，咽了咽口水：“可以吗？”
    他觉得自己和二爷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二爷能够将稀少的红烧蹄髈给自己。
    “当然可以。”
    听到天禄的话，二月红不禁笑了一下，将红烧蹄髈放在了天禄面前。
    哇塞！
    天禄双眼冒着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掉红烧蹄髈。
    吃饱喝足，天禄摊在沙发上，包厢里的窗户格外大，透过玻璃，能够看到他们途经的城市里的烟囱刺破了地平线，冒出滚滚黑烟，顿时将天空一角染成了灰色。
    “这一趟列车真不错！各种口味的饭菜都有！”
    齐铁嘴在包厢里散步，突然感叹道。
    副官垂了垂眸子，解释道：“因为东北三省日本人和外国人多，通往东三省的列车才格外奢华。”
    副官的话音落下，包厢里立即静了静。
    “咳咳。”
    天禄觉得气氛有点儿沉闷，他站起来说：“我出去转转！消消食！”
    “这趟车上日本人和满蒙贵族比较多，小心点儿。”
    副官提醒天禄。
    天禄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