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陈秀秀同志与一个废人无异

    看到小婴儿之后，赵汀兰的觉得身上的燥热都被一扫而空了，小小的奶娃娃皱皱巴巴的，红彤彤的，虽然很难说上一句好看，但是新生命给的喜悦是别的任何都代替不了的。
    朱翠还在监护室观察，是蔡立带着赵汀兰和沈颂川在医院看孩子的，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段时间充满苦相的一张脸终于浮现出了笑容来。
    旁人见了他这模样，虽然不认识但是也笑他：“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呢？一个丫头片子高兴成这样，还生怕别人偷走了似的。”
    蔡立不以为然，憨厚的笑着：“丫头片子也是我的心肝宝贝，管他丫头还是小子，只要平安健康，就都是我的宝！”
    蔡立是真高兴，按理来说应该给来看望的赵汀兰和沈颂川发发糖之类的，可蔡立穷也是真的穷，别说糖了，就连媳妇的下奶汤他现在都不知道去从哪里弄。
    不过他不会再和沈颂川开口了，蔡立自己也晓得，他一个戴罪之身沈首长能借他钱救命就不错了，而且那笔钱的数目对于蔡立来说可不少，虽然他晓得沈颂川的工资高，但人家的工资是人家的。
    “你这人，还真是怪！”
    那人笑着走开了。
    赵汀兰看了蔡立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蔡立挠挠头小声说：“哪儿怪了......”
    赵汀兰摇头，“当然不怪，蔡大哥，你给小宝宝取名字了吗？”
    蔡立一愣，不好意思地说：“小名叫乐宝，大名叫蔡乐，我和翠儿都没啥文化，那些什么意义深奥的名字取不出来，反正孩子嘛，开开心心总是没错的，我们本来就是小市民从农村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没指望望女成凤什么的，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赵汀兰的心中很有触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想法的人真的不多，这也是赵汀兰对腹中孩子的期盼。
    健康，快乐，自爱。
    不过沈颂川呢？
    沈颂川找程明还没回来，赵汀兰也有点好奇朱翠剖腹产的手术详细了，肯定了蔡立的想法之后就去找程明和自家男人了。
    蔡立被赵汀兰肯定了一两句，魂儿都快飘出来了，站在原地傻乐呵。
    不是他对赵汀兰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是因为蔡立一直把沈颂川当成神仙一样的人物，他方方面面几乎都没有不完美的地方。
    神仙的妻子就是仙女了，赵汀兰长得像仙女，又和仙女一样善良。
    猝不及防就被仙女夸了一遭，蔡立心里美滋滋的。
    ......
    程明没找到，赵汀兰先碰到了李太婆和陈秀秀，两人正在病房门口站着，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陈秀秀年轻是利好，看清楚朱翠平坦了快一半的肚子之后脸都白了，她看向了李太婆：“阿婆！怎么朱翠的肚子那么点大了， 不会真被我把孩子给起没了吧？”
    李太婆狠狠地瞪了陈秀秀一眼，自己也往里面使劲瞧，可还没看见里面的陈秀秀，倒是在玻璃上看见了赵汀兰的倒影。
    她回过头看向了赵汀兰，心里很想问朱翠的情况，可鼻子里却是一声哼：“怎么，上午旷工就算了，下午也不去上班了？你们当官人家的官太太就是这样嚣张的？”
    赵汀兰才不会莫名其妙接招：“那你们怎么又在这里？”
    陈秀秀就听不得赵汀兰语气里那些夹枪带棒的样子，她回头瞪向了赵汀兰：“我们来看看同事不行啊？”
    “巧了。”赵汀兰走过来想把声音逐渐变大的陈秀秀给赶走，“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你们还是趁早回去上班吧。”
    “那你呢？”陈秀秀立刻反问。
    赵汀兰摊了摊手：“我也回去上班啊，不然这工作不就白争取了吗？”
    陈秀秀又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狠狠地盯着赵汀兰看，看的赵汀兰不痛不痒，甚至她看累了不想看了的时候赵汀兰还会“偶然”回头一下， 陈秀秀只能不服输地又开始看。
    李太婆也晓得赵汀兰的脾气性格了，吃软不吃硬。
    她让陈秀秀把袋子拿过来，然后又把兜里的红包给拿了出来，“这些是我们给阿翠备上的，麻烦你帮我们转交一下吧。”
    “转交？”陈秀秀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婆，赵汀兰肯定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上班的！”
    “你也够了，还嫌没闹够？”李太婆又警告似的看了陈秀秀一眼。
    陈秀秀只觉得自己心里委屈极了，平时阿婆可不会这样对她的，今天为了一个赵汀兰就对她又是警告又是责怪的，陈秀秀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了，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拔腿就跑。
    李太婆看着陈秀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她这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要真想要个什么答案也是不可能的，陈秀秀的性格从小就已经培养好了，再想改，难！
    赵汀兰却蓦地开口：“如果你依旧这样什么都不让她做，什么都不需要她学，对于她的一切都原谅和包容的话，她就一辈子都长大不了的。
    李太婆没想到赵汀兰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说实话，在李太婆的心里，赵汀兰其实和陈秀秀差不多。
    吃不得苦，不服从安排， 又过于娇气。
    李太婆其实是赞同赵汀兰的话的，可对于已经成型了的孙女，李太婆也是打不得骂不得，她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儿子们又生了一群儿子，陈秀秀是唯一的姑娘，她不想宠都是舍不得的呀！
    “罢了，小孩过几年也该出嫁了。”
    赵汀兰笑了，“你是觉得嫁人了就能变成好人了？”
    李太婆对这话挺生气的，“我家秀秀只是娇气了点，怎么就不算好人了？”
    “如果这样算的话，那不违法不被警察抓走的不就属于好人的范畴了？那对于您老人家来说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坏蛋呗。”
    赵汀兰对李太婆也不带留情的，都说熊孩子一定会有一个熊长辈，李太婆无疑在长辈里面就挺熊了的。
    李太婆的心里很不舒服，她一辈子直接惯了，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被别人直接，李太婆的心里有种被掐了一把的难受：
    “陈秀秀是我的亲孙女，我偏袒自家孩子又有什么错？再说了，我家秀秀除了人懒一点，性格尖锐了一点，谁还能说她一句别的？”
    赵汀兰听的无语极了，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爱的这么盲目的老年人。
    不过既然李太婆要问，那赵汀兰也不吝啬回答：
    “她性格差，脾气差， 人很不善良，没有担当也没有能力，作为社会的一份子，陈秀秀同志与一个废人无异。”
    第164章
    李太婆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赵汀兰的这些话气的她胸口闷闷的疼，脑袋也嗡嗡嗡的叫。
    赵汀兰没有继续说了，因为她本来也没有真的要气李太婆的打算，李太婆自己要问的。
    “算了，李站长，不是还要做布拉吉？我和你回去吧。”
    赵汀兰的语气让李太婆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她也不再说什么别的有的没的了，只淡淡道：“那走吧，做完这批货，你能拿大头。”
    这点公正感李太婆还是有的，布拉吉赵汀兰能做就让她做，她跟着学就是了，谁做的多谁拿的多，一直都是缝纫站的规定之一。
    当然了，这个做的多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多，也指会的多，拿出来的本事多。
    李太婆一直都是那个做得多的人，这回她倒是想看看赵汀兰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李太婆的这句话让赵汀兰挺兴奋的，她笑了笑，“那行，那我给你露一手。”
    “但是百货商店只要对版的裙子？要是我......”
    李太婆打断了赵汀兰的话，“服装部的那时候就和我说了，说你这个丫头很有个人的想法，但是我话也要和你说明白，像百货商场那样的正式地方肯定是和一个小舞蹈队不一样的，他们要什么我们就必须拿出什么来，不然人家不会收的。”
    “他们不收，我们不就砸手里了？现在又不让自己做一些小买卖，这么多布砸手里，你晓得要多少钱不？”
    赵汀兰不吭声了，她懂这个道理，找了个护士让她告诉沈颂一声，赵汀兰跟着李太婆回到了缝纫站。
    陈秀秀并不在里面，李太婆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只让赵汀兰跟着进来。
    赵汀兰在看缝纫站门口的那棵大桑树，绿莹莹的桑叶遮住了所有的暑气，赵汀兰还挺喜欢这棵大树的，郁郁葱葱的，她想到了白白胖胖的蚕宝宝。
    “还不进来啊？”
    里面李太婆在催，赵汀兰收回了眼神笑着往里面走，“这桑树有些年头了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桑树呢，真漂亮呀！”
    听到这句话的李太婆表情明显温和了不少，“这是我嫁给我丈夫的时候我丈夫为我种下的，那时候这棵树苗才一点点大，我们都以为它会活不下去。后来又是打仗又是改ge，经历了这么多惨痛之后，人都死了，原本觉得不能存活的小树苗却活了下来，你说多稀奇？”
    这事儿触及到了李太婆的伤心往事，赵汀兰默了默，没有接话。
    她和李太婆不太熟悉，说太多适得其反。
    还有就是赵汀兰也没有自恋的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的李太婆会需要她的安慰，赵汀兰两辈子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乱，可老一辈子的却常常说起。
    那些经历过这些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多了。
    “这叶子没人摘下来养蚕宝宝吗？还能结丝呢！”心动不如行动，赵汀兰确实想养点东西过过瘾。
    家属院里赵汀兰就没见过什么人养小猫小狗的，但也能理解，毕竟现在大部分人自己要吃饱都费劲，还养这些玩意干什么？
    赵汀兰想抱养都没地儿。
    不过现在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也歇了养猫猫狗狗的心思了，虽说很多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传染，可要考虑到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问题。
    李太婆笑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天真呢？亏我刚刚还觉得你和我家秀秀差不多大，比她可成熟多了。”
    她抬头看着外面茂密的桑叶说：“还结丝，你知道养蚕到结丝，又到让这些丝变成能用的蚕丝要多少时间吗？”
    “不仅要时间，还要很多心血，而且就你闹着玩玩养那几只也是不够的。”
    赵汀兰确实是想要自己做点东西来，她想要一件真丝的睡裙，现在的棉布裙太热了。
    但李太婆这么一说，她也放弃了，比起裙子，赵汀兰更怕麻烦。
    李太婆本来还担心赵汀兰要拿陈秀秀工作时间不在的事情开刀，可对于赵汀兰来说，陈秀秀没在还更好更安静。
    一老一少，一个教一个学，才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之前李太婆一筹莫展的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布料整理好了。
    李太婆忍不住夸赵汀兰：“你做事挺麻利挺快的，以后咱们缝纫站说不定又能开始接私活了。”
    赵汀兰做事的效率非常高，最主要的是她做的并不是那些机械的不用动脑的，还有就是赵汀兰没有出错过，有几次李太婆不小心弄混了都是赵汀兰给纠正过来的。
    “什么私活？”赵汀兰问。
    李太婆看了赵汀兰一眼：“你不知道？”
    太婆的眼睛只是看着浑浊，可盯着人的时候却怪瘆人的。
    但是赵汀兰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摊开手摇摇头，“私活儿我不知道，我只晓得缝纫站有渠道把成品推给供销社和百货大楼，这些是明路上的，似活难道说的是不过缝纫站给人家做衣裳？”
    不过，赵汀兰却更兴奋了。
    从李太婆会努力接活儿来让缝纫针维持运转来看就能知道李太婆不是一个保守派，也愿意承担风险，可赵汀兰没想到的是李太婆能做的更多。
    那些都是要通过缝纫站维持的，也就要上交一大部分的收入给集体，小部分才是缝纫站的，还要几个人一起分，能保持八块钱的收入都不错了。
    李太婆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丫头胆子大！”
    她嘴上是嗔的，眼里却因为赵汀兰的附和而闪耀出了灼灼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