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尘埃落定

    晨光微熹，大门紧闭的太极殿昏暗一片，李渊静坐在高台之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看不清神情。
    “哐啷 ——” 宫门被撞开，尉迟敬德身披染血玄甲，猩红披风拖曳在地，矛尖还滴落着暗红血珠，径直踏入丹墀。
    “陛下！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谋反，秦王已率将士平乱，特命末将护驾！”
    尉迟敬德已单膝跪地，甲胄摩擦声刺耳如裂帛，对着李渊大声回禀。
    殿内死寂如坟，李渊盯着对方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血渍，喉结艰难滚动。
    檐角风铃突然作响，回过神来的李渊猛地抓住龙椅扶手，指节发白：“你说…… 太子谋反？”
    “正是！” 尉迟恭猛地抬头，脸上血污未擦，眼中却燃着灼热火光，“乱党伏诛，秦王已控玄武门，恳请陛下下诏，立秦王为太子！”
    他手中长矛重重杵地，青砖应声开裂，殿外侍卫闻言欲冲，却被尉迟恭身后暗卫的弩箭逼退。
    李渊望着殿外摇曳的旌旗，忽觉晨风刺骨。
    案上未干的朱砂御批在血泊倒影中扭曲变形，恍惚间，他看见玄武门方向腾起的硝烟正漫过九重宫阙。
    那里会是建成和元吉的葬身之处吗？
    ……
    狼毫笔尖悬在明黄诏书上，墨汁凝成的坠珠正沿着 “太子” 二字的最后一笔缓缓下滑。
    李渊盯着墨迹在纸上晕开，指节捏得发白，恍惚间竟分不清那是墨痕还是玄武门溅上的血渍。
    “吱呀 ——” 雕花槅扇被劲风撞开，寒气裹挟着铁甲碰撞声扑面而来。
    李渊抬头，看见李世民带着满身硝烟立在殿门口，玄甲上的凝血在晨光里泛着暗紫，身后却牵着个五六岁的孩童。
    “承乾？” 诏书上的朱砂印被李渊指尖压出褶皱，他的目光掠过孙子稚嫩的脸庞，落在李世民腰间还未擦拭的佩刀上，“二郎你疯了吗？承乾才多大？”
    “阿翁，阿耶没有带我，是我自己找来的。”李承乾仰起头，话音未落，一道雪白的身影自他身后浮现，白虎昂首发出低吼，“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与此同时，李世民背后骤然腾起火凤虚影，一凤一虎，看得李渊自嘲的笑了笑，颓然坐倒在龙椅上。
    “是啊，承乾你生来不凡，二郎也得天眷顾……”李渊的手死死的攥着龙椅，喉间泛起铁锈味：“可是承乾，那是你大伯和四叔啊……”
    不愿去看二子的脸，李渊闭上了眼睛，语带怨气，“二郎，你赢了，兄弟相残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是父子相残了？”
    李世民的指节捏得剑柄发出轻响，“我从来没想走到这一步。”
    他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想起当年晋阳起兵时父亲握着他的手说 “必封汝为太子”，眼底泛起血色，“是父皇你屡次失约，是李建成屡次挑衅。父皇，我无悔。”
    诏书上的墨迹终于干涸，两行浊泪顺着李渊的脸庞滑落，脊背佝偻，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是朕的错，朕悔了……”
    他不该优柔寡断，总觉得可以一直糊弄下去，结果却叫两个儿子丢了性命。
    一瞬间失了力气，李渊挥了挥手，“册封你为太子的诏书已立，你拿走吧，走吧。”
    李承乾和李世民对视一眼，李承乾走上前，捂住李渊的手，直白的问：“阿翁，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立大伯为太子吗？”
    李渊睁开眼，看着这个一向疼爱的孙子，眼中满是悲痛：“承乾，何必再来剜朕的心，你大伯和四叔丧命还不够吗？”
    “谁说大伯和四叔死了？”
    “？？？”李渊猛得直起身，瞪大眼睛看向李承乾，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李世民，声音颤动着问：“你没杀死你大哥和四弟？”
    李世民一脸失望的看着他：“父皇，在你心目中，儿臣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是，我……”李渊很慌张，看到被束缚住压上来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对二儿子就更愧疚了。
    李世民坦然接受了这份愧疚，这样更有利于他登基不是吗？
    虽然他确实想杀了两人，只不过被承乾拦下了。
    时间倒转回玄武门伏击之时。
    锋利的箭矢直射李建成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硕大的白虎出现，一掌拍飞了箭。
    说它保护李建成吧，也不算，因为拍飞箭的同时，后脚一蹬，就把李建成蹬在了地上，旁边还有被尾巴扇过来的李元吉。
    短短几秒时间，双方的喊杀声都无措的顿住了，只有一只大猫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身下压着李建成和李元吉。
    “……”李世民从后方走过来，迷茫的看了眼白虎，“承乾？”
    白虎尾巴拍地，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随后一声清脆的凤啼，火凤出现在众人眼前，慢慢落地，一个熟悉的小人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
    “阿耶。”
    听见承乾的呼唤，李世民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没有做梦，儿子真的来了。
    不是，李世民质疑的看向火凤。
    火凤“啾”了一声，旁人听不懂，但落在李世民耳朵里，全是无赖：“二凤，你都拒绝不了承乾，何况我呢？”
    “承乾你……”
    李世民看着走到身边的儿子，一时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总不能问，为什么不让他杀了李建成吧？
    虽然是事实，但他也不想当着儿子面这么做啊。
    “阿耶，”李承乾拉住他的衣袖，“承乾不想阿耶背负骂名。”
    李世民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承乾，阿耶不在乎。”
    “但承乾在乎，”李承乾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阿耶，你知道纨绔为什么能成为纨绔吗？”
    “？”李世民迷茫，四处看了看，这是问这个的场合吗？承乾是不是有点心太大。这样想着，但他还是配合的摇了摇头。
    “因为纨绔有不务正业的资本，所以纨绔不做事，当然要有人做事啦。”
    李承乾说着走到白虎身边，招呼着火凤一起过来，“阿耶，你得天眷顾，又功勋卓著，本来就再正统不过了。这样的情况下，对待有能力的对手，比起背负骂名给他们个痛快，还是废物利用，让他们当牛做马，更合适吧？”
    李世民略有些意动，李元吉却不服气的破口大骂：“谁愿意给你们做事？李世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李承乾嫌弃的往旁边让了让，“四叔，不要太自作多情，当牛马也轮不到你，你不行。”
    “我不行？”李元吉叫嚣，“我哪里不行？有本事让我起来！”
    “这不会是你求生的小手段吧？”
    李承乾幽幽叹息，李元吉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整个人都要炸了。
    倒是一旁的李建成冷静很多，“成王败寇，李世民，我认输。”
    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不占，还能怎么斗？还有父皇，他真的不知道李世民会对他动手吗？
    “李世民，要我臣服可以，只一点我不甘心，父皇真的后悔立我为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