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黄昏
作者:桃林吃烧鸡
沙盘上的红旗如针刺般扎进他的心脏,南方——印度最富裕、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己沦陷于瓦德瓦家族之手。
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工业中心、卡纳塔克邦的科技枢纽、果阿的港口贸易、安得拉邦的农业命脉,全都插上了红旗,成了瓦德瓦的战利品。
沙盘上,印度北部的城市——德里、勒克瑙、瓦拉纳西、巴特那——插着印度政府的橙白绿三色国旗,旗帜在空调的微风中微微颤动,显得脆弱而无力。
而南方的马哈拉施特拉邦、卡纳塔克邦、果阿、安得拉邦等地,则插满了猩红的旗帜,象征着瓦德瓦家族所占领的区域。
宽大的会议室中央,一张巨大的沙盘占据了空间,沙盘上精细地复刻了印度次大陆的地形:喜马拉雅山脉的皑皑雪峰、恒河平原的蜿蜒河道、德干高原的起伏丘陵与西高止山脉的嶙峋岩壁。
他的衬衫微微皱起,领带松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平日里沉稳睿智的面容此刻布满疲惫与无助。
陆军上将拍着桌子,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指着参谋长阿尼尔·卡普尔吼道:“你的情报是怎么回事?纳西克的防线明明有突破口,为什么西十万大军连一天都没撑住?低种姓的炮灰都死光了,你的计划呢?”
卡普尔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冷笑反击:“突破?你的装甲师在塔普蒂河被瓦德瓦的空军炸得片甲不留,t-72的残骸还堵在河里,你也好意思说我的情报有问题?”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喉咙干涩,甚至有一丝荒诞的笑意在嘴角浮现。
争吵迅速升级,参谋们加入混战,指责彼此的失误,声音如潮水般淹没了会议室,文件被甩到地上,钢笔滚落在角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片喧闹中,总理纳拉辛哈·拉奥瘫坐在办公桌后的皮质座椅上,双手无力地垂在扶手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沙盘。
这些将军和参谋,平日里高谈阔论,信誓旦旦地保证忠诚与胜利,如今却只会在争吵中推卸责任,毫无一人能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去对抗瓦德瓦的犀牛坦克、入侵者战机和库可夫、鲍里斯的雷霆攻势。
纳拉辛哈·拉奥揉了揉太阳穴,目光缓缓扫过会议室。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指针指向下午三点,窗外的德里街头隐约传来抗议的喧嚣,标牌的晃动和人群的喊声透过厚重的玻璃,隐约可闻。
反对党领袖们抓住南方的沦陷大做文章,人民党和左翼政党在议会和媒体上轮番抨击,斥责国大党政府的无能。
旁边的空军中将拉维·拉贾揉着太阳穴,低声咒骂:“如果你们能保护机场,我的米格-21机群就不会全军覆没!现在连一架飞机都飞不起来!”
拉奥低头看向桌上的报告,密密麻麻的数字显示着国库的窘迫:军费开支如无底洞,粮食储备仅剩三个月,后勤补给线因燃油短缺而脆弱不堪。他苦笑,低声道:“不解决这些,怎么可能有和平和繁荣?”
拉奥的目光移向墙上的世界地图,上面标着各国的国旗,试图寻找一丝希望,却只感到更深的绝望。1993年的世界正处于动荡之中,美国刚经历老布什与克林顿的权力交接,华盛顿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中东的大伊斯兰联盟身上。
海湾战争的余波未平,美国忙于在中东重建影响力,遏制大伊斯兰联盟在沙特和伊拉克的扩张,根本无暇顾及印度的内战。
克林顿的新政府正忙于国内经济复苏和外交调整,印度不过是南亚的一个次要问题,国务院的备忘录里,瓦德瓦的名字甚至未被提及。
俄罗斯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莫斯科正深陷后苏联时代的经济混乱,叶利钦政府忙于应对国内的通货膨胀和寡头争斗,同时警惕大伊斯兰联盟在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的扩张。
俄罗斯的外交重心在中亚和车臣,印度只能指望购买一些过时的米格战机和t-72坦克,价格高昂且交付缓慢。
拉奥想起上个月与俄罗斯大使的会面,对方满口承诺,却只送来一船生锈的炮弹,包装箱上还印着苏联的镰刀锤子标志。他摇摇头,低声自嘲:“盟友?不过是些趁火打劫的商人。”
欧洲国家同样无意插手,英国和法国忙于欧洲一体化,德国专注于两德统一后的经济重建。联合国安理会的讨论会上,印度的内战被轻描淡写地提及,几个常任理事国只是象征性地呼吁“和平解决”,随后便转向巴尔干半岛的冲突。
拉奥知道,国际社会对印度的困境漠不关心,瓦德瓦的崛起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南亚的又一场“地方骚乱”。
沙盘旁,争吵渐渐平息,将军们喘着粗气,彼此怒目而视,汗水浸湿了军装的领口,却无人再提出进攻的计划。
纳西克的惨败让北方司令部元气大伤,西十万大军的溃逃不仅损失了数百辆t-72坦克、数千辆卡车和数万士兵,更摧毁了军队的士气。
领兵的将军们如今摆出一副“结硬寨、打呆仗”的架势,命令部队在北方构筑防线,从勒克瑙到瓦拉纳西,再到比哈尔邦的巴特那,战壕绵延数百公里,铁丝网和地雷区密布,混凝土碉堡的机枪口对准南方,士兵们挥汗如雨,挖掘泥土,汗水混着尘土流进眼睛。
陆军上将低声对副官抱怨:“再进攻?那是让我的部队去送死!瓦德瓦的入侵者战机和犀牛坦克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的精锐师不能白白牺牲。”
卡普尔参谋长点头附和,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守住北方,拖延时间,总会有转机。国际社会不会坐视不管。”
拉奥听着这些对话,心中一阵冰冷。这些将军们口口声声“保卫国家”,却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嫡系部队。
他们宁愿让低种姓士兵的尸体堆满前线,也不愿冒险进攻瓦德瓦的铁壁防线。他想起纳西克战役的报告:戈达瓦里河谷的战壕里,尸体大多是年轻的新兵,达利特和贫穷农民的儿子,军装破旧,手中握着老旧的insas步枪,脸上还带着恐惧的表情。
他们的尸体被随意堆叠,等待草草掩埋,而那些高种姓的军官和精锐部队,早己撤到后方,躲在指挥所内饮茶争吵,电台里充斥着推卸责任的争执。
拉奥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强压住怒火,低声道:“这就是我的军队?”
会议室的争吵再次爆发,一名年轻参谋提议请求国际援助,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可以向美国求援,他们有最先进的武器!”
陆军上将立刻反驳,嗓音沙哑:“美国?克林顿刚上台,忙着中东的烂摊子,印度对他们不过是地图上的一个点!”
另一名参谋提议向俄罗斯购买更多武器,却被拉贾中将打断:“俄罗斯?他们的t-72连瓦德瓦的犀牛坦克都打不过,还得我们先付全款!”
争吵再次陷入混乱,参谋们翻动文件,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对策,却只找到一堆过时的作战计划和空洞的口号。
拉奥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瓦德瓦的军队:犀牛坦克的履带碾碎卡纳塔克邦的公路,入侵者战机的轰鸣震天,库可夫的装甲师如钢铁洪流,鲍里斯的步兵如狼群般席卷城市。
他知道,瓦德瓦的成功不仅在于武力,更在于他的宣传——印度国旗飘扬在占领区的每一座市政厅,瓦德瓦宣称自己是“印度的救赎者”,这让许多市民和士兵动摇,甚至有浦那和科拉普尔的官员主动投诚,交出城市的控制权。
瓦德瓦的广播在南方回荡,承诺“秩序与繁荣”,而拉奥的政府却只能用停电和空洞的演讲回应。
拉奥睁开眼,目光落回沙盘。南方的红旗如病毒般扩散,从孟买到班加罗尔,再到海得拉巴,每一面旗帜都象征着他的失败。
他站起身,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决绝:“够了!”
会议室瞬间安静,将军们和参谋们转头看向他,眼神中混杂着惊讶、惶恐和一丝羞愧。拉奥环视众人,缓缓道:“争吵解决不了问题。瓦德瓦的军队在南方扎根,孟买的工厂、班加罗尔的科技园区、果阿的港口,都在为他效力。我们却在这里浪费时间。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夺回南方的计划。现在,告诉我,你们能做什么?”
沉默笼罩了会议室,将军们低头不语,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参谋们翻动文件的手停在半空,却无人开口。
陆军上将咳嗽一声,低声道:“总理,北方的防线正在加固,我们可以守住德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淹没在沉默中。拉奥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重新瘫坐回座椅,目光投向窗外。
德里街头的抗议声更响了,标牌和横幅在人群中晃动,警察的警棍挥舞,试图驱散人群,催泪瓦斯的白烟在街道弥漫。
他感到一阵眩晕,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他知道,瓦德瓦的军队正在逼近,而他的政府,正站在崩溃的边缘。
夕阳西沉,新德里的天空被染成血红,总理办公室的灯光昏黄,映照着沙盘上的国旗与红旗。拉奥独自坐在桌后,手指摩挲着一份未签署的文件,上面是反对党提出的停战谈判请求,纸张的边缘己被他捏得发皱。
他没有勇气签下它,也无法想象投降的后果——瓦德瓦的军队会开进德里,红旗会插上总理府的屋顶,他的改革、他的梦想、他的国家,都将化为泡影。
窗外的抗议声渐渐平息,夜幕降临,城市陷入不安的寂静,只有远处警笛的低鸣若隐若现。拉奥低头喃喃:“和平与繁荣……我还能做到吗?”
与此同时,孟买主基地的作战实验室内,库马尔站在屏幕墙前,实时画面显示着班加罗尔的印度国旗在市政厅高高飘扬,盟军士兵在旗杆旁站岗,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量印度的官僚主动的投诚,库马尔还在他们身上榨出了大量的油水,现在南方的两个师还正在平定小规模的动乱。
而印度军方在北方构筑了大量的防线,真的要让从基地军营中招募的士兵去填战壕,库马尔还真是舍不得。
沉默片刻,库马尔签署了一份文件,盖上自己的印章递给维拉迪摩。
“在占领区准备征兵,我们需要一支由印度人组成的军队,用从印度军队中缴获的武器装备来武装他们,我们需要填线师!”
报纸的头版全是瓦德瓦的胜利和政府的无能,标题刺眼:《南方陷落,总理何去何从?》
《瓦德瓦的旗帜,印度的耻辱》。
街头游行的队伍越聚越多,战死的印度士兵的家属举着简陋的标牌,标牌上用歪斜的字迹写着“停止战争”“还我家人”,妇女们的哭声和孩子的喊声混杂在一起,刺痛着拉奥的心。
他知道,这些战死的士兵大多是低种姓的底层人,达利特和贫穷农民的儿子,北方的将军们从不愿让自己的嫡系部队——那些高种姓军官和精锐士兵——去送死,宁愿将新兵和穷苦人推上纳西克的绞肉机。
新德里,总理办公室内的空气沉重而凝滞,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洒在室内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如今,戈达瓦里河谷的战壕里堆满了尸体,血水染红了河岸,破旧的军装和生锈的步枪散落在泥泞中,家属的愤怒却如潮水般涌向他。
更糟的是,能源危机如阴影般笼罩着印度。大伊斯兰联盟——一个由中东国家组成的紧密联盟——对印度的石油制裁让进口锐减,电厂燃料短缺,北方城市的电力供应时断时续,勒克瑙和坎普尔的工厂停工,市民点着蜡烛度过夜晚,街头巷尾弥漫着对政府的不满。
拉奥寄予厚望的经济改革,如今功败垂成。1991年启动的自由化政策本应吸引外资、振兴工业,但南方的沦陷让孟买和班加罗尔的金融中心与科技园区落入瓦德瓦之手,股市暴跌,外资撤离,卢比贬值如同自由落体。
班加罗尔的红旗最为刺眼,如一滴鲜血,浸染了整个南方的地形,孟买、浦那、科钦的红旗如病毒般扩散,刺痛着每一个在场者的神经。
会议室内,将军们和参谋们围着沙盘,争吵声此起彼伏,嘶哑而激烈,混杂着愤怒与绝望。地图上布满凌乱的标记,红蓝箭头交错,纸张被揉皱,散落在地,咖啡杯倾倒在桌上,褐色的液体缓缓渗入地毯,散发着酸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