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3】放手一搏吧，别顾虑太多

    净风一直眯起的眼眸睁开，那黑色眼珠居然比一般人大了一圈。此刻他眼中无情，嘴角却是勾起，配上那精致如玩偶的面庞，有种奇异的非人感。
    “哎，没办法，谁让你是人家‘戏本’里第一个下线的人呢？”
    那不规则的黑珠抖动得更加剧烈，恍然间，那上面似乎出现了一张人脸。
    和尚舔了舔嘴唇，这动作给他带了抹奇异的妖邪之感。净风将那颗黑珠高高举起，借着阳光欣赏。
    “嘻嘻……第一个，得到了。啊……真是期待。太有趣了。”
    黑珠疯狂的摆动几乎要从净风的手中挣脱。
    和尚猛然攥紧了拳头大的珠子，修长的手指犹如巨钳，牢牢缚住黑珠。
    “是见到师弟太过激动的缘故吗？呵呵。”
    夜晚，尤府临风居。
    鹿稔和净风、玄灵道长几人齐聚此处。
    之前几次婴灵行凶，皆是在午夜子时之前，于是众人便决定一同守到那时再睡。
    玄灵道长上了年纪，双手揣袖，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鹿稔则撑着下巴，看向停灵的地方发呆。
    她在想为什么同为尸体的尤瑞却没有字体标注，而苏墨即使已经被玄灵道长烧成了一捧灰，那骨灰盒上还熠熠生辉地标注着：[金级诡异]。
    净风从怀中取出一物，道：“长夜漫漫，诸位不如与我手谈一二？”
    鹿稔斜眼一瞧，那是一木制棋盘与黑白两盒棋子。也不知这么大的东西他是怎么藏在衣服里的。
    她转回视线：“不会下。”
    玄灵道长则摆摆手，亦拒绝了净风的邀请。
    净风和尚毫无尴尬之色，兴致勃勃地将棋盘放下，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鹿稔是真不太懂围棋，象棋跳棋之类的倒还行。
    她忽然想到了老头王建业，那个天赋技能来自围棋小游戏的大爷。
    他和净风，会是谁技高一筹？
    鹿稔抿了抿嘴。
    怎么刚好就有名貌似擅长棋道的诡异呢？
    “俗话说，棋风如人，落子见性。没想到诸位不肯给小僧这个机会。”净风忽然开口。
    “我是真不会。”鹿稔翻了个白眼。“五子棋倒是可以，玩不玩？”
    净风勾起唇角：“‘连珠’？也可。”
    棋风如人倒是不错，她也可以此探探净风的性格。
    鹿稔随手拿起最近的黑子棋娄。“你先还是我先？”
    净风很有风度道：“鹿道长请。”
    鹿稔不客气地放下一子。
    五子棋赛事项目中，通常为了平衡棋手优势，会有“禁手制度”对黑棋先手进行限制，但二人既是娱乐，也就没有那些规矩。
    黑子如同墨玉，但触手却并不凉，反而与人的体温差不多，很是舒适。鹿稔指腹摩挲间能隐隐感受到石纹的细腻。
    鹿稔的黑棋，居然就这样连赢三局。
    好怪。
    她皱皱眉，眼神在净风的手与棋盘流转一二。总感觉他在让着自己。
    鹿稔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篓：“不下了。”
    净风好脾气地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分拣出来，放回各自的棋篓之中。
    鹿稔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开口道：“不是说什么‘落子见性’？不知净风大师看出我的什么性子了？”
    净风收拾好棋盘，又抬手取出一枚棋子落下，自我对弈起来。
    “鹿道长为人谨慎，洞若观火。只是有时，太过在意后续的隐患，反而会错失面前的良机。”净风的视线并未离开棋盘，手中的棋子轻叩，黑白棋子织就一幅新的画卷。
    话里有话啊，鹿稔心想。这是提醒自己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勇敢一搏，别太在意后果，以免错过好处。
    不过……她要是真要勇敢一次，第一个砍的人就是这个劝自己“放手一搏吧，别顾虑太多”的净风。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鹿稔又一秒收回笑容。脸上挂着一副仿佛那笑声不是她发出的正经模样。
    净风又下一子，道：“鹿道长性子外冷内热，心中想法许多，应都十分有趣。”
    这人怎么还在研究自己？
    鹿稔闭上眼，假寐去了。
    [布娃娃，来站岗了，帮我看着这净风。]
    都说了是假寐，当然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在金级诡异面前闭眼。
    只是不想与其交谈，不然再说几句她就又得被研究一二。
    净风那句“棋风如人，落子见性”倒是不错。
    执子者静，则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落子如飞，则性情爽利，不喜纠缠。好攻者往往锐气逼人，宁弃一城也要争个高下；善守者则沉稳如山，看似退让，实则暗藏杀机。
    有人贪胜，为争一目半子绞尽脑汁，终因小失大；有人求稳，宁可和局也不愿行险，却难免错失良机。更有棋风诡谲者，时而示弱，时而突袭，恰似人心难测，笑里藏刀。
    而净风和尚，以上几种俱都不是。
    因为他在装。
    鹿稔回想适才的三局棋，第一局她获胜的时候还未有察觉，只以为对方对五子棋不太擅长。
    但三局下来，鹿稔感觉到了异样。
    无他，这三局棋，给她的感觉太相似了。
    皆是“顺风顺水”——“忽遇阻碍”——“茅塞顿开”——“柳暗花明”地赢下。
    所以其实棋局的输赢，一直在净风的操控之下。看似他随手应子，实则步步藏机，输赢全在掌控。
    为什么要让她赢？鹿稔想不通。
    就算是饵兵之计，最后也是要引对手入局，表面退让，实则设伏。
    让她一直赢……
    是为了让她兴致高昂？让她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一个人在情绪激动之下总会做出不符合实际的错误行为。
    鹿稔想不清楚净风到底想要如何，便又去思考尤瑞与苏墨的不同。
    却在此刻，忽然一阵阴风吹拂，她打了个冷颤，睁开双眼。
    黑压压的鬼婴们不知何时出现在临风居内，打眼望去，居然有几十之多。
    玄灵道长闪身，将众人护至身前。
    鹿稔：……
    她转头看向距离鬼婴们最近的净风，却见他脸上的笑容愈深，虎牙在唇边一闪，像野兽的獠牙。
    “太好了，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