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做共犯
作者:大侠阿福
不等卿啾反应。
少年松开他的手,冷白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惜字如金道:
“亲我。”
卿啾懵了一会儿,脑袋仍是混沌的。
但公主的要求哪能拒绝?
他踮起脚尖,老老实实在秦大公主脸上亲了一声。
“啾”的一声。
不算响,但的确有些动静。
卿啾又紧张起来。
他左顾右盼,把自己藏进衣领,像只缩头乌龟。
这是外面…
人来人往的,可能会被佣人听到。
他被误会到没什么。
但秦淮渝呢?冰清玉洁的美人总不能形象受损。
卿啾乱七八糟的想。
想得出神时,眼前猝不及防地一暗。
卿啾微怔。
他抬头,却见美人一本正经地指着另一边脸。
“这边也要。”
卿啾左顾右盼,又左顾右盼。
他还是很紧张。
毕竟谈恋爱这种事,怎么能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
但秦淮渝管不了那么多。
他垂眸,目光落在少年微微抿着,莹润好看的唇上。
他好像的确变了。
在笃定这个人的确爱自己后,被他惯得恃宠而骄。
甚至得寸进尺。
“不亲吗?”
秦淮渝小幅度的歪了歪脑袋,清冷昳丽的眉眼间透出一丝失落。
“那我可要走了。”
卿啾脑子一热,下意识地上前。
他有点急。
怕到嘴的美人跑了,急吼吼地上去就啃。
结果一个没刹住,在美人脸上啃了个印。
卿啾忐忑地拉开距离。
捂着脸,懊恼于自己做错了事时。
肩膀被按住。
下一秒,少年唇齿间的凉意,和深夜的寂静一同落入他口中。
略带薄茧的指腹抵着唇畔。
卿啾无力招架,被动地张开了嘴。
爱意牵扯成丝。
被秦淮渝织成一张细细的网,将他牢牢裹住。
卿啾逃不掉。
也不是很想逃。
他被动的承受了一会儿,然后反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手臂攀上美人的肩颈。
卿啾主动靠近,把人推到了树干上。
树影婆娑。
枝叶交错的声音不断响起,为寂静的夜色增添一丝暧昧。
卿啾心跳的很快。
等一吻结束,美人轻轻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搭在他颈后。
浅色漂亮的眸中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字。
——“继续”。
男色勾人。
卿啾心跳漏了一拍,不顾腿软硬着头皮就要满足美人。
结果才刚靠近,还没来得及亲。
木盆掉落的声音响起。
卿啾转过身,看到树后震惊捂嘴的佣人。
佣人低头说了声抱歉。
草草收拾好木盆,着急忙慌地跑了。
独留卿啾僵在原地。
看到了。
他要亲美人的事,和美人搭在他颈后戴着戒指的手。
那个佣人肯定都看到了。
卿啾天塌了。
他急得乱转,美人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用指尖摩挲他的后颈,不满地轻声催促。
“怎么还不亲?”
卿啾语无伦次。
“看到了,我和你亲嘴的事被别人看到了。”
“又没被看到直接亲。”
“但那也是看到了!影响你的名声怎么办!”
秦淮渝动作微顿。
片刻后,他终于收回手,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
“佣人其实很好的。”
卿啾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就见美人侧身,闭上眼轻叹。
“可她们爱聊八卦,事情现在大概已经传开了。”
“怎么办?你如果不想负责,我该怎么办?”
卿啾立刻表态。
“怎么会不想负责?我一定会负责!”
修长冷白的指抚上他的侧脸。
美人神色幽幽。
“真的吗?”
卿啾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的决心会被质疑。
于是美人又笑了。
卿啾感觉眼尾一凉,是美人亲了他,并轻声道:
“好乖。”
卿啾捂着被亲的那边脸,有点不好意思。
空气又静了。
四周没有声音,连树叶的晃动都随着那个吻的结束而停息。
卿啾耳尖发烫。
他紧张的大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幸美人很体贴。
他的手被牵起,美人轻轻握住他的手。
“走,回家。”
卿啾小幅度地点头。
跟在美人身后,满脑子都是刚刚的吻。
还有那枚戒指。
美人收下了他的戒指,这算什么?求婚成功吗?
卿啾迷迷糊糊。
完全被心机鱼牵着跑,理智不了一点。
等回了楼上。
卿啾动了动唇,想问点什么。
比如生气吗?
气他不告而别,气他一声不吭就跑去见别人。
那么小气的人。
按理来说应该先吃醋,再按着他收拾。
或许是刚订婚心情好。
罕见地,美人没有计较他乱跑的事。
卿啾被塞进浴室。
他趴在浴缸边,看到美人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外套,将袖口翻折。
卿啾紧张起来。
袖口有干涸的血迹,是不小心溅上的。
卿啾紧张于该怎么解释。
可秦淮渝却像没看到般,随意将衣服放到一边。
随后侧身问他。
“洗完了吗?”
卿啾点头。
直到被披上毛巾,被擦干后裹进被子,卿啾依旧心神不宁。
他怕被质问,又或者被讨厌。
毕竟他说过干坏事不好。
而现在,他成了那个手染血腥的人。
负罪感快要压垮神经。
宽大的手却在这时覆上后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有对话。
卿啾却不知为何松懈紧张的心情,缓缓闭上眼。
……
雷雨夜,熟悉的画面。
血腥味蔓延。
他踉跄着捂着胳膊起身,对面是摔得跌坐在地的王二。
以及射歪了子弹的枪。
他清晰的知道。
如果没有射歪,受伤的绝不会只是他的胳膊。
于是他越发不解。
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追着他叫卿哥的人。
怎么会想杀他?
看戏的傅渊在这时出现,转动着轮椅向他逼近。
“啾啾,是不是我把你养得太天真了?”
傅渊弯着眸。
分明在笑,可笑意不及眼底,显得有些阴森。
苍白指尖把玩着上膛的枪。
傅渊不紧不慢道:
“你说我可怕,讨厌我杀人如麻,可你知道吗?”
“没了我,多的是人想咬下你的肉。”
那把带着体温的手枪被塞入他的掌心。
少年傅渊扼住他的手腕,将枪口对准地上的猎物。
“去杀了他。”
如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堕落的毒蛇,极致蛊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回响。
“乖,是他先想杀你的,你只是报复回去而已。”
地上的王二大叫起来。
那张曾对他耍宝打趣的脸上,后来只剩下对他的嫉妒憎恶与恐惧。
“别杀我……”
王二在发抖。
他握着枪,还没来得及思考,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家伙偷听了我们的对话,知道你想送走那个小东西,你真的还要让他活下去吗?”
王二不能活。
如果他活了,秦淮渝就会死。
这是单选题。
他最终还是上前,捏住昔日好友的下颚。
那天雨下得很大。
他最初并没有想过真的让王二去死。
只是不想让王二说出秘密。
只要废了他的声音,让他不能说话就好。
反正王二不识字。
可子弹射出,本该杀伤力较小的子弹却突破他的预料,直接贯穿人体。
血流了一地。
那个年纪不大,未来或许还有改正机会的少年人。
就这样提前被他断送生命。
黏腥的血顺着指尖滴落,被雨水冲刷。
他浑身冰冷,只有傅渊从身后抱紧他。
轻声道:
“现在,我们终于是一样的了。”
……
在梦中,没有实体的声音变成文字,如绳索般将他缠绕包裹。
犹如系带般,试图让他绕颈而死。
他费力挣脱。
好不容易逃出第一重梦境,又很快来到第二重梦境。
梦里的人是裴璟。
他被射了一枪,但没有立刻死亡。
血液滴答落下。
男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用染血的指尖拽他的裤脚。
他听到裴璟的声音。
“你杀过人,你和傅渊一样恶心,你哪来的资格继续装什么都没发生?”
“是你自己选择要杀人的,不是吗?”
对,是他自己选择杀人的。
他一直都知道。
十二岁的他第一次生出保护他人的勇气,十二岁的他第一次背负人命的重量。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会去怪别人,他会自己承担一切。
可惜记忆无法被轻易抹除。
时隔数年,血液顺着手背留下的触感依旧清晰。
他一方面排斥着傅渊。
可另一方面,傅渊的声音总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好像真的变得和傅渊一样了。
所以这样的他。
真的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去把美好的事物弄脏吗?
卿啾不清楚。
……
他从梦中醒来,身体几乎被冷汗浸透。
捂着胸口大声喘息时。
一扭头,却见美人正安静地看着他。
手臂上搭着他的睡衣。
卿啾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
光的。
卿啾耳尖发烫,扑过去想把衣服拿回来。
秦淮渝轻轻躲开。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
秦淮渝从容道:
“你夜里起热,需要脱衣服降温。”
指尖轻触发白的嘴唇。
美人垂眸道:
“你看,连这都是冷的。”
卿啾摸了摸脸。
汗涔涔的,冷冰冰的,像一具尸体。
他抱紧了被子。
梦和现实交织,血腥味充斥鼻腔。
他最后只是庆幸。
还好背负这一切的人是他,还好背负这一切的人不是秦淮渝。
水杯被递到唇边。
卿啾接过,正想抿口温水润润嗓子。
冷淡好听的声音响起。
“你昨晚在说梦话,一直在喊裴璟和傅渊的名字。”
说话间,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静静看着他。
卿啾弯下腰,被水给呛到。
他慌得要命。
怕美人多想,手足无措地想解释。
却被轻轻抱紧。
“不是你的错。”
感知着怀中人的茫然,秦淮渝垂着眸轻声道:
“那把枪里装了开关。”
想杀人的不是他,想杀人的是傅渊。
卿啾一愣。
他没有震惊事情的真相,而是一脸严肃的捧起美人的脸。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有没有被血吓到?”
漆黑纤长的墨睫轻颤,秦淮渝微微垂眸,没有藏私。
“那天我想见你,亲眼看傅渊动得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去见了你,可你……”
说到后面,嗓音也好,神色也好。
都变得幽怨起来。
卿啾一阵心虚,想到那只被弄坏的玩偶,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对不起。”
美人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安慰他。
“没关系。”
短暂的寂静。
卿啾习惯了不示弱,习惯了将自己当做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者。
现在脆弱的一面被戳穿。
他像是被泡化了的饼干,软塌塌的倒在美人怀里。
卿啾闭着眼问。
“你生气吗?”
美人“嗯?”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解。
卿啾别扭道:
“你说了不想我出门,但我还是偷跑出去。”
室内变得寂静。
卿啾带着不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结果被吓了一跳。
美人不知何时俯下身,看向怀中的他。
卿啾心脏狂跳。
他花了好大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结结巴巴地问:
“有事吗?”
以美人很闷的性格,大概率会说没有。
但这次美人蹙着眉道:
“有。”
卿啾错愕,并在下一秒被捏住脸颊上的软肉。
“为什么不说实话?”
秦淮渝道:
“难过也好,害怕也好,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被汗湿的碎发被撩起。
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额头,秦淮渝抵着自己的手背。
隔着一掌的距离,额头贴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
秦淮渝说:
“你才十二岁,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有点害怕。”
“但一切都有在变好。”
软绵绵的卿啾被捞起来,被美人塞进自己的怀里。
和湿漉漉的他不同。
美人身上干净清爽,泛着好闻的气息。
“你不用再伤害自己,不用再一个人扛下一切。”
秦淮渝道:
“我来了,我长大了,该保护你的人是我。”
卿啾懵懵的。
他在梦里哭过一场,现实里的眼尾也是红的。
起过热的身体有些乏力。
卿啾靠在美人怀里,迷迷糊糊地抬头。
印象里的小美人长大了许多。
不再是记忆中清冷孤僻,需要他背负一切来保护的瓷器。
美人可以保护他。
而他可以放松一点,当一下从未体验过的小孩。
卿啾松懈起来。
带着高热,他意识不清道:
“可我还是杀了人。”
卿啾觉得不好。
可美人却只是戳了戳他的鼻尖,淡定道:
“我去收尸,我来当你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