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她的替身

    “哇！我还有替身了？”
    玉婉捂嘴偷笑，心里却觉堵挺慌。
    “苏黎表姐好歹是个官宦小姐，父亲从五品官，哎，不知是哪儿个黑心肝的人，蛊惑她，真缺德呀。”
    程知意听出玉婉话里有话，摇头苦笑，
    “不是我，是咱们的姨母楚三夫人。如果是我安排人，怎么会用苏黎。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咱们。”
    玉婉瞬间垮了脸，
    “我去京都之时，路过河间府，曾在苏家住过几日。现在想来，我是玉林峰女儿这件事，是他们透露出去的。我无意中偷听到姑母与婆子的对话，说要把我送给姑父的上峰，我心中害怕，连夜跑了。但我在苏家住得那几日，姑母和苏黎待我热情，我第一次出门缺心眼，口无遮拦，说了什么我都忘了。”
    “你没说你叫楚弯弯吧。”
    程知意调侃，
    “看来需要给父亲安排个户籍，添个女儿了。放心，在京都姓楚，乃是皇亲国戚。在潼关以北，辽东北地，姓楚的人家多得是。”
    楚是天子姓氏。
    定国公祖上跟高祖皇帝是同宗兄弟，在京都除了皇室，只有定国公一脉姓楚，身份尊贵。
    但在潼关以北，当年为了抗击匈奴，高祖曾御驾亲征，他收养塞北的孤儿做童子兵，有功勋者赐姓楚，后来子孙绵延姓楚的人很多。
    玉婉噗嗤笑出声，她模样喜滋滋，
    “楚瑾玄一定想不到，我在辽东会姓楚。我以前还跟他说，父亲是酒鬼，家里卖酒。让他找吧。辽东地广人稀，卖烧酒的私作坊可是不少嘞。他有的查喽。天高皇帝远，鸟不拉屎的地儿。差役人浮于事，谁有空做这些劳什子。只是……”
    她指指墙那头的楚家，
    “灯下黑，既安全又危险。大梁哥哥心思缜密，我怕他看出端倪。”
    程知意拍了拍玉婉的肩膀，
    “别怕，他们兄弟不和，父子不和，自家的事都处理不过来。哪儿有心思管咱们。再说，人家不是有新欢了。不记得你了。”
    玉婉心猛地撞了下，刚才的欢喜一扫而空，没个好气数落着，
    “哎呀！你手脏不脏呀！把我衣服都拍脏了。”
    程知意打趣，
    “该不会是吃醋了？他报复庞家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
    玉婉气得不得了。
    “等回了京都，我是皇亲国戚，爱慕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别总提他，你不提我都忘了。”
    她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扭头看向别处。
    草木凋零，天灰灰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玉婉，哥哥往后再也不提他了。”
    程知意语气真挚。
    突然间的郑重，让玉婉鼻中酸涩，心中的不甘一下子翻江倒海全涌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为什么她要隐姓埋名躲起来！
    为什么她明明吃了亏，受了欺负，却要装做无事发生，躲起来！
    玉婉不甘心，她曾想过只要能救出哥哥就好，也曾想过只要回来就好。
    哥哥回来了，她也回来了，但她又不甘心了。
    “你跟庞仪君一样，一样让我讨厌。”
    玉婉朗声说得直白，
    “总觉得自己最聪明，可以洞察一下，实际上你们只能让事情越来越糟。楚瑾玄的汤药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你想没想过，如果他真出事了，大梁哥怎么办？兴许你觉得分量不够，不足以致死。但楚瑾玄也不是傻子，他会怀疑谁？还不是大梁哥哥？至于苏黎，你敢发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吗？不是你在推波助澜？”
    她莫名地想发脾气。
    程知意支吾，
    “我……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缠着你。我做得的确欠考虑。我以后不会了。”
    玉婉心绪杂乱，去了一趟京城，他们兄妹都变了。
    “哥哥，当你不把何秋儿的命当命的时候，你已经变了。我喜欢楚瑾玄，看他长得好，我就喜欢了。我勇于承认。听说他有新欢，我心里不好受，我也承认。但这不代表，我要回去给他做妾。程知意，你也要勇敢点，坦诚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你自己都不接受自己，怎么能突破自己！你喜欢花草，就喜欢好了，为什么要装作不在意。”
    玉婉呼出口气。
    有什么的！
    男人好色就应该，被美色所迷只是一时糊涂。
    她不是男人，但她也是人。
    都是人，犯了同样的错误，同样有情可原，同然可以坦坦荡荡。
    “婉婉，你很勇敢。”
    程知意抿嘴笑。
    “想法是想法，行动是行动，我虽还放不下楚瑾玄，但我想，我跟他已经再无关系。”
    玉婉踮着脚按住程知意的双肩，语重心长，
    “哥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勇敢，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做个坦荡的人。好了，继续挖你的野菜吧。”
    玉婉背过手，一转身，爹娘挎着菜篮子，聚精会神，目瞪口呆凝视着她，
    “楚瑾玄是谁？哪儿家的郎君？他不喜欢婉婉，他是瞎吗？”
    *
    定国公府
    苏黎跪在地上哭诉，
    “世子爷，我知道的，我全说了。您放了我吧。”
    多日来，她被关在柴房，挨冷受冻，吃够了苦头。
    她手指的伤口早已结痂，但伤痛与恐怕却是挥之不去。
    她看见楚瑾玄怕得浑身打哆嗦。
    冷风追问，
    “你再想想，玉婉姑娘还跟你说别的了吗？”
    苏黎摇头，
    “没有，她忙着倒卖药材，她说她上京都银子不够。我母亲又不想借给她，觉得她还不起。她爹是罪臣，她家能有什么银子。我们两家几十年没联系过。她突然找来，我母亲以为她来打秋风。我知道的，我全说了。”
    “带她下去。”
    冷风瞄了眼坐在上方的楚瑾玄赔笑，
    “世子爷，她要是知道，她早说了，再用刑，她手指就断了。咱们的人查过户籍，辽东没有姓玉的人家。几个在册的烧酒铺子也问过了，没有线索。至于背着官府卖烧酒的小作坊……”
    冷风为难，
    “世子爷，太难查了。辽东不及北地面积大，但却比北地难查太多。北地是聚在一块生活，辽东是遍地开花。辽东分三个县，城镇有七个，村落有三十六个，数量是不多，但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即便咱们让镇北军全军出动，但谁也不知道玉林峰长什么样。”
    总之就是一无所获。
    楚瑾玄心情不错，难查好，难查说明玉婉真得藏在辽东，她没死。
    “程知意查了吗？他跟楚大梁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芝兰到北地了吗？我父亲到哪儿了？接到芝兰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冷风头晕目眩。
    听着都耳熟，但他不记得哪儿个办了。
    “世子爷！找到……找到玉林峰了！”
    安庆连滚带爬扑进书房，他脸色苍白，手里掐着封信，
    “周副将给您的信。”
    他将信呈给楚瑾玄，声音打颤，
    “周副将在东大营找到了玉林峰，原来主薄一时马虎写成了林峰。玉林峰想隐姓埋名，便以林峰自居。他确实有个女儿叫林婉，但是……但……一个月前，程知意写信将玉婉姑娘的死讯告诉了他，夫妻俩一时想不开……去了。周副将问，可不可将玉婉姑娘的旧物送些到北地，林峰是他小儿子的先生，他想将他们一家三口葬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