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是在给孩子找个爹
作者:颜泽
一把水果刀从右手上掉了下来。
白危看了一眼,握着枪的手更加用力,不等他开口,耳边又是一声响。
砰。
垂眸一看,宁言左手上掉下来一个红通通的苹果。
苹果砸在木地板上,一声闷响过后,骨碌碌滚到白危的黑色马丁靴旁,停住了。
一把水果刀加一个苹果,十分正常的组合。
宁言眼神茫然,一动不动,就像个被眼前这把枪吓傻了一样。
他声音僵硬地开口:“白先生,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先生还没有回来,你现在可以不用装了。”白危并不吃他这一套,上前半步。
冰冷的枪抵在了额头上。
宁言面不改色,依旧还是一副害怕,但又能让白危明显感觉到他在装的讨打模样。
“是因为我先生还没有回来,所以你才有胆子大半夜来敲我的房门吗?”
“一个在酒店跟陌生男人不清不楚,后面又当着自己丈夫跟那人拉拉扯扯的女人,他还会介意有人大半夜敲他房门?”白危面无表情。
“看来我失忆前讨厌你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不信一个失忆的人,他会不记得自己丈夫女儿,却独独记得一个来路不明、身怀绝技,还跟几起枪杀案件牵扯不清的弟弟。”
宁言一脸的柔弱跟无辜,摊手,叹气道:“所以你到底怀疑我什么?不妨直说,我也挺好奇我装失忆是为了什么。”
“你是程正则的人。”白危眼神笃定。
宁言笑了,他确实对程正则的死活比较上心,但说实话,这句话真的很戳他的笑点。
宁言温柔道:“不,他还不配。”
白危沉声道:“那就是谭家。”
“你疯了?”宁言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歪着头,缓缓道,“你记不记得我弟弟给谁当过情人,又是被谁儿子崩了一枪?我给谭家当牛做马?”
轻轻一笑,十足轻蔑:“他们也配?”
“……”
白危不自觉皱起眉头,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女人’,柔弱无辜他装,楚楚可怜他也装,可跟从前相比,此刻的他却又装的毫不上心。
从头到脚的漏洞,明目张胆的敷衍,赤裸裸的羞辱跟嘲讽。
白危实在看不懂他。
“伊薇。”他此刻连太太都不喊了,直呼其名讳,忧郁的浅灰色眸子里,全是探究,“你不叫这个名字,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宁言忽然想起以前跟着老师学习怎么当卧底的时候,他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想要骗过其他人,最重要的是先骗过自己,只有自己信了,别人才会相信。
宁言觉得,他此刻的处境简直完美演绎了这句话。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确实也算是骗过了自己,白危不管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从自己这里挖出来任何东西。
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真相,他失忆了。
“对,我确实不叫这个名字。”
宁言无所谓地笑笑,真情实感道:“你去跟喻承白说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我确实不是伊薇,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我刚醒来的时候就说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啊。”
“你最好现在就去告诉喻承白,我也实在不想演什么夫妻情深了。说实话,真演烦了,要不是看我弟弟惹事了,我又处理不了,鬼才愿意待在这里。”
“白危。”
宁言也不跟他玩什么客套了,摊开手,冷漠地笑着:“我求求你现在去跟喻承白说吧,说我是个冒牌货,说我居心叵测,说我是程家跟谭家的卧底,让他快点把我赶出去。”
“每次只要一想到要跟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装恩爱多年的夫妻,我就觉得特别的……”宁言看着对面脸色沉到底的男人,微微一笑,恶劣道:“特别的恶心。”
“……”
白危从没谈过对象,但他跟着喻承白一起相过很多次亲。
他见过那么多女人,有高傲放肆的千金小姐,有温柔内敛的大家闺秀,有开朗活泼的寻常姑娘,什么身份什么性格的女人他都见过。
却独独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
无情无义,冷心冷肺。
白危现在是真忍不住怀疑他失忆了。
因为他离开前,这个女人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夫妻恩爱演的很到位,从来不会说跟一个陌生男人衣衫不整出现在酒店,更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男人拿喻承白当空气,切水果割破手都要去喻承白面前撒个娇。
尤其不会这样堂而皇之,甚至恶意满满玩味十足地说:“跟他演夫妻,我觉得特别恶心。”
“伊薇,如果你真的不是程谭两家派来的卧底,那我觉得应该是我高看你了。”
宁言轻轻挑眉,没说话,静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有点好奇他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来。
白危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冷淡,带着一种男人俯视女人的居高临下的态度,评价道:“你只是被程正则随手翻过的一本书,没有本事留在他的床头,于是带着孩子去了克里斯城,在冰天雪地里唱了一出好戏。”
“你不是在找对象,你是在给孩子找个爹。”
“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可你不应该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被人好心捡回家,还心心念念回到第一个男人的床头上。”
白危审视着他,打量着他,最后高高在上地给他上了一道枷锁——
“女孩子,还是应该洁身自好的好。”
砰!
枪响起的前一秒,宁言偏过了头。
子弹从扬起的发丝间穿过,落在对面的玻璃上,玻璃呈蛛网状粉碎。
白危视线刚从破碎的玻璃上收回,转头,宁言的身影已经快如鬼魅地出现在了他身侧,一记重拳砸狠狠向他太阳穴,他立即伸手去挡。
另一只手正要举枪射击。
砰!
又是一声枪响,依旧没有打中,手里的枪被一脚踢飞,摔到了床底下。
白危反应迅速,快速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反手刺向宁言脖颈,却被一把握住,然后再难前进分毫。
他愣了下,低头,看见宁言徒手接住了他刺过去的水果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汇聚成注,流向手腕处,打湿了雪白的睡衣,正一滴一滴滚落。
往上,是宁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甚至还握着刀刃在跟他抢夺这把水果刀。
白危还在震惊中没来得及回神,就看见宁言突然转身,随后接上一个丝滑后踹。
砰!
白危重重撞在桌上,手下意识抓住桌沿想要稳住身形,却震惊地发现稳不住,完全稳不住。
身体带着上百斤重的纯实木紫光檀木桌,一起砸向了几米远的斗柜。
斗柜连带着上面的东西轰然倒塌。
后背撞在墙壁的那一刻,胸口顿时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才皱着眉,慢慢抬起头。
几米远外,宁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松开手,水果刀从他手上掉了下来,落在木地板上,刀刃上还沾着血。
随后,他慢悠悠抬起那只还在流血的手,看了一眼,又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脸上云淡风轻,声音却十足夸张地喊:“呀,流血了,我怎么流血了,好疼啊,快来人啊,我受伤了。”
白危:“……”